白岩松:但是孙教练你最熟悉他的,从你开始把他从另外一块场地扯到110米栏的时候,那时候刘翔就很有个性吗?
孙海平:当时他很老实,非常老实,不声不响,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埋头苦练。
白岩松: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有个性了?
孙海平:2001年。
白岩松:跟成绩有关?
孙海平:跟成绩也有关系,因为他实际上他第一关就是2001年开始,东亚运动员一个冠军,世界大学生运动员一个冠军,九运会一个冠军。
白岩松:在这个时候他展现出了哪些新的个性你是看在眼里的?
孙海平:当时我总感觉他参加那些大的比赛,像一般运动员,像这比赛第一次去参加,很可能成绩要么下降,要么紧张,要么出现什么问题,但他没有,他反而感到很兴奋,看到那批黑人运动员感到很兴奋,所以实际上这个性格应该是很不错的。
白岩松:你觉得他的个性对他现在出这样的一个成绩起到了什么作用,教练有时候担心,太有个性不好管。
孙海平:好像在训练方面没出现过什么问题,但我感觉对他的比赛,发挥水平,把他的全部能力动员出来,这个很有关系,和他的个性。
刘翔:我觉得我还是比较理智化的个性。
白岩松:孙教练,比如说大家会看到刘翔的一些个性,我举的刚才三个细节,在摄像机上、签字,跳到台上去,这样,在训练当中当然要研究一个队员的性格、个性,有没有有意识的去激活他,或者想办法?
孙海平:有,因为他特别想表现自己,包括他刚才讲的签名,有时候唱歌什么,拿着话筒不放等等这些,他实际上都在把自己这方面的东西表现出来,我们训练的最终目的是比赛,比赛实际上也是张扬自己的一个机会,这么一个场所,所以说根据他那个情况,有些训练,有些训练方法、手段。在训练过程中间我们有些训练手段,有些方法实际上在加强,或者说给他在底下做一个铺垫,比如讲我们有一个叫对抗练习,实际上就是起了这么一个作用,刺激他,使他不断地乏力,不断地集中注意力,或者说什么,神经刺激,加强这方面的刺激,所以在他原来这个基础上面,我们再这么给他一托,这个效果特别好。
白岩松:刘翔应该属于这种有刺激更好,人越多越好,人来风。
孙海平:对,确实是这么一个情况,你看特别到国外比赛,国内可能我们看田径的人寥寥无几,但是国外你看,我们这次奥运会,六七万人都坐满,一天光是看田径的票房收入就一千多万欧元,你想一千多万就一亿多人民币,一天的收入,还不算其它的,在这种环境,这种观众的雷鸣般的叫声中都把他给激起来了。
刘翔:我觉得观众越是热烈,我觉得我越是兴奋。
白岩松:所以决赛的时候达到高潮。
刘翔:是,爆发出来了。
孙海平:实际上很鲜明的对比,我简单讲一下我们有的个别运动员,进了场以后,他就分不清东南西北,连走路都不会走了,实际上他整个精神应该讲就崩溃了,你进去是比赛的,到这个时候怎么比,没法比,决赛的那一天,他从做准备活动开始一直到进场,他总共跟我说了两句话,其中一句话是让我去帮他拿一瓶水,最后一句话就是他进检录处,进去一瞬间我们俩握了握手,他跟我说了一句话,他说师傅,相信我,就这么一句话就进去了。在这个过程中间我们好多的教练,有些运动员和他说,我们有个中心的一个领导,临走的时候让他加油,完了敲敲他的肩膀,他都没反应,这实际上是个什么原因呢?他已经把自己集中到这么一个圈子里面了。
白岩松:就是有一种东西在累积是吧你感觉?
刘翔:对,就在酝酿,在集中力量。
白岩松:你所说的越来越有劲可能就是这样一个过程。
刘翔:是,不要想别人,我从来不去看其他选手,我就管我自己。
孙海平:这次决赛前八名只有刘翔一个人是提高成绩了,个人最好成绩,其他七个人的成绩全部往后退,说明那些优秀运动员,国外一些先进世界一流选手的神经或者说精神状态也紧张。
白岩松:所以比赛性格,性格最后演变成一种比赛性格。
孙海平:对。
白岩松:个性演变成一种比赛个性。
孙海平:对。
白岩松:这是一个调整的过程。以前的运动员,20多年前您见到的那个时候的运动员,恐怕这种个性并不多。
孙海平:有可能会有,但是我见的可能没几个。
白岩松:我特别关注你,每次比赛一完了之后你下来都有,冬日娜中央台记者的采访,你好像都能迅速地一看镜头就能笑起来,那个是发自内心的还是觉得我应该笑给观众看?
刘翔:一半一半吧,一方面是发自内心的,一方面一定要让大家觉得,我没有什么压力。
白岩松:这四枪里哪一枪最难跑?
刘翔:我觉得预赛没什么问题,因为我很放得开,到了次赛就有一点想法了,次赛那一枪可以说是最紧张的一枪,比较紧张。当然到最后到复赛、决赛就放开了,一枪比一枪好。
白岩松:跟约翰逊的退出竞争有关系吗?
刘翔: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我肯定是有一点遗憾,没有和他能够在决赛中相遇。
白岩松:孙教练记者一直没有把话筒递到你的嘴边来问关于约翰逊的问题,您当时怎么看,当时您的反映是什么?
孙海平:我当时也拿着摄像机在拍,拍以后,因为我速度比较快,我是跟着他们跑的人的镜头在走,他摔下去以后,一闪而过,我当时还没有注意,前面一到荷兰的大概是摔倒以后,我是看到的,但是艾伦摔下去我没看到,我们边上坐的都是我们中心领导,跟我说,艾伦摔倒了,我再把那个摄像机拉回来,他已经爬起来了,但我知道他已经摔倒了。对我来讲,实际上当然这是一个按照正常想法说,很好,我们最主要的对手出局了,但是反过来又一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在这次比赛的时候,如果艾伦在的话,我感到好像更完美。
白岩松:我明白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