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此时,眼下,全世界都在回响一个声音:奥林匹克!
还有哪一个词,能像奥林匹克一样,数十亿人,千万种语言,肤色各异,文化不同,世界观价值观南辕北辙,相互之间虽然可能老死不相往来,却可以异口同声,以无比的同一性和归属感,怀着同样的神圣和庄严,激动地颂扬出来?
这是一个奇迹,人类四海一家天下归心梦想的一个奇迹。这样的奇迹,可惜太少了。
曾经有过一个半途而废的奇迹。那时候,大地上的人越来越多,于是就想造一座通天塔。他们齐心协力,塔就向云霄里直冲而去。要不是天神搅乱了他们的语言,令他们作鸟兽散,没准儿我们今天上天,就不用火箭航天飞机那么麻烦了。
巴比伦通天塔,据说古希腊历史之父希罗多德只见到其废墟,就惊为世界七大奇迹之一。不过,经过两次狂轰滥炸之后,要想在伊拉克境内再找到这个奇迹,恐怕是一个更大的奇迹。
砖石之塔的毁弃,其实暗含深意。人们心灵不能相通,如何能够通天?惟其如此,就越发凸现出奥林匹克让世界水乳交融之伟大。在这个意义上,奥林匹克,就是另一座通天塔,不用砖石瓦块钢筋水泥,纯凭人类精神,就向人之上天之外那个终极之所无限延展的通天塔。
穷古今之变,究天人之际,这是中国古圣的追求;认识你自己,则是希腊先贤的目标。东方圣人,西方圣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在天人合一的境界里,不探索人的尽头,也就找不到天的起点。不达到天人之际,认识自己,也就是一句空话。
迄今为止,奥林匹克,也只有奥林匹克,是如此完美而明确地代言了人类认识自己的终极关怀,因此,它成为了无与伦比的世界语言。
然而,精神之塔,比起砖石之塔,可能更加脆弱。古代奥运沉寂千余年,现代奥运有三届为战争殉葬;如今刚刚走出冷战的对抗,又遭遇恐怖的威胁;再加上来自内部的兴奋剂、贿选等林林总总的丑闻,人类最后一座通天塔,难道也难逃夭折的宿命?
怀着这种忧虑,我们今夜西望雅典———这座雅典娜用象征和平的橄榄树,战胜波赛东代表战争的千里马的圣城。那一簇凝聚世界之心的圣火,即将升腾而起。当圣火照亮夜空之际,我们或许可以一窥天人之际的永世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