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基仁
20年奥运征战史,中国队金牌从零的突破到迈过百金大关。中国公众在目睹中国体育伴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提高而强盛时,对待体育的价值观——荣誉观、责任观、金钱观——也在悄然改变,变得更豁达、大气和冷静。
荣誉观——既看结果也重过程
体育,永远是承载荣誉的母体;奥运会,永远是张扬国家荣誉的舞台。经济再发达的国家,国力再强盛的民族,也需要在奥运会上为国家荣誉册锦上添花。日本借助1964年东京奥运会修建了第一条新干线,是日本经济腾飞的象征。而伴随着日本经济的强盛,在奥运会上的竞争实力反倒江河日下。有些人认为,日本人已不再重视奥运会,不再需要体育来衬托日本国力的强盛。但在雅典奥运会上,日本队再度崛起,在金牌榜上一度排列第三位。日本体育官员认为,他们多年来发愤图强,投入巨大财力,向体育强国学习,为的就是要在奥运会上再度强盛,展示日本体育的实力。
因此,我们应该冷静、辩证地看待体育的功能,既不能无限夸大,也不能持虚无态度。国家强盛、民族兴旺,并不只有通过体育才能得到充分体现;但奥运竞技场上的胜利,在张扬国家荣誉、凝聚民族人心方面,确实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尤其在一个民族崛起之初更是如此。
我们曾经过于追求体育荣誉,片面地重视结果而忽视过程。现在,我们依然追求荣誉,但更看重获得荣誉的途径、方式乃至成本。近几年来,社会大众对让球、兴奋剂、裁判腐败等体育消极现象口诛笔伐,反映了社会的成熟理性。哪怕曾经是至高无上的奥运会金牌,也无法再一俊遮百丑。
即便是举办北京奥运会这样的民族盛事,我们也开始摆脱以往那种“不计成本、不惜代价”的陈旧思维观,不再一味追求“最好的一届”,而是更多地考虑场馆维护、赛后利用、建设成本、环境保护、人文关怀等。
荣誉要追求,但不可强求,再也不能做“赔本赚吆喝”的傻事。
责任观——需要有人为持续的失利承担责任
奥运会举国和举世关注,中国社会曾经不恰当地把竞技场上的失利归咎于运动员。十多年前,当被认为应该拿奥运金牌的运动员最后与金牌无缘时,等待他的绝对是噩梦一场。不仅是处处白眼,而且还能收到成堆的剪刀绳子和辱骂信。尽管人人皆知胜败乃兵家常事,但运动员往往要过多地承担赛场失败的责任。这是一种错误的责任观。
近年来,“官员问责”的观念和做法开始渐行于中国社会,也受到中国百姓的叫好。官员们在其位,谋其政,用其权,担其责,天经地义。不少官员为自己辖区内的责任事故而丢职、检讨。虽然体坛不同于政坛,而且竞技规律表明,许多赛场上的失利往往不是“责任事故”,不必有人承担责任,但是体育毕竟是一项社会公共事业,官员、教练、队员也往往是公众人物,能凭借自己的特殊身份和名声比普通人谋取更多的社会利益。尤其是官员、教练大权在握,理当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从此意义上说,“问责制”、“引咎辞职制”应该引入中国体育界。只要科学地界定这种“责”和“咎”,中国体育就会在政治文明建设方面迈出一大步。
在竞技场,一时的失利是常见的,也是允许的,但再三地失利、大面积地溃败,就应该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让贤于他人。
需要指出的是,越来越多的社会大众开始以一种宽容、平和的心态看待体育场上的失误,中国体育界也一直呼吁人们“莫以成败论英雄”,但有些圈内人自己却观念滞后。奥运会上,有些官员和教练在自己的选手夺冠后便满脸春风,对记者侃侃而谈;一旦自己的弟子丢了“计划内”金牌,便不见踪影,让记者遍寻不着。官员和教练自己“金牌得失决定态度”,又怎能苛求记者和公众宽容大度,淡看金牌?!
金钱观——社会价值和个人价值并重
奥林匹克运动曾经拒绝金钱,中国体育也曾经羞谈金钱。中国体育55年,从不给奖金到象征性发放,从只做不说到公开宣布奥运会奖牌得主奖金额,显示了中国体育的开放和进步。
君子不言利,曾经是我们民族的金钱观。在几十年、十几年前,人们用一种“纯而又纯”的金钱观看待体育,对金钱介入体育持一种反感和排斥态度。但现在,全社会对奥运奖牌选手获高额奖金,普遍持默认、肯定态度,这与中国社会步入市场经济而带给人们的新观念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运动员在竞技场上以身相搏,血泪相洒,为祖国、为民族争取荣誉,最大程度地实现了体育的社会价值,也由此赢得人们的仰慕和尊敬。同时在职业体育中,在现代奥运会上,运动员通过取得好成绩赢得奖金,在实现社会价值的同时实现自己的个人价值,也是一种社会趋势和进步走向。
只有当社会价值和个人价值得当完满统一时,运动员才能在训练场、竞技场上得到不竭的动力。尊重个人价值,是一个社会文明程度的标志。我们在雅典赛场上听到一个个让人落泪的故事,许多运动员家庭贫寒,甚至父母下岗,当这些运动员舍弃一切,流汗多年,把青春献给竞技场时,奥运会上的一点奖金,是对他们最起码的回报,也是一种最起码的人文关怀。
去NBA打球的姚明,之所以能成为中国青年的新偶像,不仅在于他技艺超群,正直谦和,还在于他能为捍卫自己的权益而打“一元钱官司”,在于他一年能挣一千多万美元。姚明是幸运的,因为他赴美前后,正是中国社会步入观念转轨期,他才能得到社会的普遍承认和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