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方
纯粹的比赛失利并不构成“悲情”。绝大多数运动员,其运动生涯都是从失败开始,最后多半也以失败告终。能够在巅峰时刻激流勇退的,凤毛麟角。这里边有个人意愿的问题,但是我们知道,很少有人能够纯粹为自己而活。占旭刚,典型的“悲情英雄”,然而媒体透露,他很可能是地方利益与国家奥运战略发生冲突的悲剧人物:有人隐瞒了他的真实信息。
古希腊是悲剧艺术的发源地。因此,雅典也许可以为我们指明构成“悲情英雄”的两个要素:性格、命运。
相对来说,性格并不是最重要的。能够入选奥运代表队的,都是身经百战之辈,他们早就习惯了胜利,当然也习惯了失败,基本上无关悲剧或者“悲情”。
真正打动人心的力量是命运,也就是那些自己无法左右的东西。不同层次的利益冲突,构成了运动员无法承受的“悲情”。比如举重选手乐茂盛,比赛中,他所在省的教练以游客身份在观众席上大声呵斥,导致他情绪大受影响,一度几乎酿成直接冲突。
熟悉中国体育体制的人都知道,地方省市搞的是全运会战略,体育总局实施的则是奥运战略,前者是后者的基础,但由于双方目标并非完全重合,就有可能造成某种内耗。从本届奥运会看,目前争论的焦点是派谁不派谁的问题。占旭刚是个例子,陶璐娜可能也是。这两位状态都不好,究竟怎样去的雅典,是一个值得探究的话题。前几天体操成绩不好,这个项目可谓“悲情英雄”的重灾区,争论仍集中在人选上。“悲情”是一种心灵感受,同时它又诉诸话语导致某种理解或者伤害。也许我们可以发现,有两套话语体系交替主导舆论。第一套话语体系是不以成败论英雄的奥运主流价值观念:只要努力了,只要……何况你还年轻,还有机会。
值得注意的是第二套话语体系,它可能更能反映人们的真实态度。例如许海峰对陶璐娜说“你可以收拾行李回家了”,有媒体说李雪梅的女子百米跑得“业余”。体育比赛中抱有成王败寇的观念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完全无遮拦地指斥失败者。奥运精神就不去谈它了,起码这种做法不符合礼仪,有可能带来长久的伤害。
作为下届东道主,不论你心里有怎样的真实想法,面子上的东西总要做足才好。那种急吼吼的方式,太过功利难免小家子气倒还在其次,主要是它忽视了运动员作为人的需求和尊严,令我们不免担心,这样的做法会不会主宰今后四年的奥运战略。
那些遭到裁判暗算的运动员或许当得起“悲情”二字,例如男子花剑队。如同命运是悲剧的主题,运气则是体育比赛中构成“悲情”的一个重要因素。我个人宁愿把最后一跳演砸的男子双人三米板归结为运气问题。我们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丢了一块跳水金牌,却“天上掉馅饼”得到一块射击金牌(按许海峰的说法,那个美国选手犯了“军训学生才会犯的错误”)———中国代表团的运气并没有出现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