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依靠山崩海啸般的嘘声成功迫使体操裁判改判之后的第二天,奥林匹克赛场上的观众们再次发威,这一次除了倒彩这种“批判的武器”,他们还用上了矿泉水瓶来进行“武器的批判”。面对漫天暗器,埃及拳击选手艾哈迈德不得不弯腰、屈膝、下跪、认错。
倒霉的艾哈迈德至少犯了三个错误。第一个错误就是,他竟敢和东道主希腊选手比武过招这不是找倒霉吗?比第一个错误更严重的第二个错误就是,他竟敢在劣势之下奋起一拳正中希腊选手面门右上角,这简直就是不识时务。比第二个错误更严重的第三个错误就是,在奋起这一拳时,艾哈迈德竟敢忘了点到即止的江湖规矩,将全身功力凝聚于这一拳,一下将东道主选手的右眼眉骨打爆,使他彻底无法比赛,罪有应得,罪有应得。
于是观众们不干了,暗器出现了,选手也只好跪下道歉了。
基本上,昨天的这个拳击选手和前天的体操教练都是属于激起极大民愤的家伙。前天的体操裁判告诉我们千万别把观众不当干部,而昨天的拳击选手就让我们要进一步再问上一声观众是个啥干部?
之所以要追问观众是个啥干部,是因为我一直分不清楚观众的情绪究竟可以在多大程度上左右一场比赛的结果。前天,他们可以让裁判改判;昨天,他们可以让选手下跪;那么明天呢?从这个角度来看,不管涅莫夫那天的单杠动作做得有多完美,裁判因为观众的嘘声而改判,都只是一场闹剧,与伸张正义绝对无关,因为民愤这玩意儿实在是太难说了。
很多时候,人们总是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经过这两场比赛,我倒觉得与其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如说群众的感情是充沛的。这些感情充沛的观众刚刚为涅莫夫伸张完正义不过24个小时,他们就立刻采用同样的方法剥夺了艾哈迈德本来也应该拥有的正义。
说实话,我倒并不很想指责观众。如果在拳击场上,我们的运动员因为那样的方式输掉比赛,我也得砸水瓶子,而且有可能扔得更准。我只是想在人们普遍赞扬体操场上观众伸张正义后的第三天,悄悄地说上一句,像伸张正义这种很有前途的工作竟然是由一群感情无比充沛的家伙来完成,这本身就是一个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