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共产党、资本主义、伊斯兰君主服务过,现在又轮到一个独裁者。不过我的工作没有变化,只有一个目标——把球踢进网内。”
前伊拉克国家队和国奥队主教练、德国人斯坦奇反驳那些关于他将成为萨达姆走狗的人。不过说来有趣,去年10月雄心勃勃上任、今年2月狼狈离开的斯坦奇根本没有见过掌握伊拉克足球命脉的两大人物:萨达姆和长子乌代
1995年8月的一个星期二下午,《星期天泰晤士报》资深记者罗宾·韦勒一个人呆在伦敦中心的一家咖啡馆里,坐立不安,平时就算采访希勒、普拉特这样的足球大腕他都非常冷静。今天这个对象实在太过特殊。
4点05分左右,咖啡馆的门被推开,几乎是看到人影的一刹那,韦勒就知道自己的采访对象来了:6英尺2英寸的高大身材、肌肉结实、衣着整齐,一个年过30的阿拉伯裔男人。
沙勒尔,全名Sharar Haydar Mohamad al Hadithi,伊拉克曾经最顶尖的足球明星,在逃亡英国两年后,终于决定接受西方国家的采访,说出他一直埋藏在心里的梦魇。韦勒后来在那篇著名的文章里写道:“他已经成为一个普通的英国籍阿拉伯人,英语带有明显的中东口音,语速中等,只有在说道‘萨达姆’和‘乌代’两个词时,右脸颊总有不自觉的轻微的抽动。”
萨达姆是出了名的足球迷,不过也有人说这个恶名昭著的家伙其实是为了自己的统治才大力扶植足球的。两伊战争后,萨达姆突然发现,足球这项集体运动可以让全民狂热,而且可以培养所有人的民族意识。然后,他把自己的大儿子乌代扶植到足协主席的位子,后来乌代又掌管了巴格达最敢说话的报纸《巴比伦报》、青年电视台、国家奥委会、青年联合会和记者协会,可见萨达姆是把足球当成和媒体一样可以操纵人心的有力武器。毫无疑问,在萨达姆示意下,乌代的很多措施让伊拉克足球高速发展,俱乐部和国家队水平都上升很快。当时,伊朗几个俱乐部在西亚水平最高,为了迅速把伊拉克俱乐部提升到可以和伊朗人较量的地步,乌代甚至直接掌管了巴格达的。
著名俱乐部Al Rashid。这也是沙勒尔等人噩梦的开始。
沙勒尔10岁就疯狂地迷恋上足球,从小和朋友踢着街边足球长大,1986年他的天才被发现了,进入Al Rashid后不久就被乌代看中了。伊拉克足球的统治者非常礼貌地写了一封信到俱乐部,表达了他对沙勒尔的欣赏,然后要求一次训练结束后,和沙勒尔单独见面。不到20岁的沙勒尔几乎和所有伊拉克少年一样,是听着看着萨达姆残暴、凶狠行径长大的。“不过我刚进他的办公室,看到一个微笑的乌代,充满魅力。他坐在桌子后面,背后高高挂着父亲的肖像照片。他和我聊了很久,非常开心,甚至对我说了几个足球场上的笑话。我以为他是一个好人。”
之后的事人尽皆知:乌代暴露了冷酷无情的性格,只要比赛输了就殴打球员,有些行动甚至有些变态:随身携带一把剃刀,只要输了球就给所有球员马上剃光头,在坐落在巴格达的伊拉克奥委会大楼(4月初被美军炸毁)里设置秘密监狱。当伊拉克被淘汰出1990年世界杯决赛时,乌代甚至鞭笞球员并且把他们送到巴格达的监狱里关押起来。不太为人所知的是乌代还给所有参加国际青年比赛的球员虚报假年龄,以便取得好成绩。这些恶行,沙勒尔都亲身尝试过,当他看到一个队友因为违反喝酒令而被关押到附近的一个黑狱,一个月后出来瘦了10斤,连站都站不稳时,最终决定潜逃,不到萨达姆和乌代下台,不回伊拉克。“我和几乎所有了解情况的人一样,都希望乌代可以快点滚蛋,把他的独裁之手从伊拉克体育上空拿开。”
沙勒尔不是唯一一个对萨达姆父子垄断伊拉克足球不满的人,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反对萨达姆父子。伊拉克足球英雄、巴西教练乔治·维埃拉在1986年把球队历史上首次也是唯一一次带入世界杯决赛圈,他就颇为欣赏那对丑名远扬的父子。相对来说,他更多和乌代打交道,只见过萨达姆一次,不过这也够他“骄傲一辈子”,因为这是萨达姆唯一一次接见伊拉克主教练。
“乌代很尊重我。”维埃拉否认那些关于乌代使用暴力对付球员的指控,也不觉得自己的教练权威受到任何政治权力的左右。“只是英国球队来要引进伊拉克人时,乌代绝对不会同意。”至于那次和萨达姆见面,维埃拉至今记忆尤新,世界杯后的庆祝仪式在豪华的总统府里进行,巴西人看到的是一个翩翩风度的中年男人,晚宴后两人在花园里谈话。萨达姆开始以为他是阿根廷或乌拉圭人,居然就用西班牙语和他交流,这让维埃拉惊讶不已:“我知道,他是一个暴君、独裁者、强硬派,不过他对待我的态度实在让人无可抱怨。”萨达姆和蔼可亲地叫他不要害怕,也会相信他对翻译说的所有话。“我告诉他自己并不害怕,问他为什么要用西班牙语问候他。”
萨达姆自信地说只是想直接了解他,不用通过翻译。维埃拉倒觉得萨达姆真正不相信的是翻译,“我知道所有的政治家都不会相信别人,他们都想自己来干一切事情。”话谈开了,萨达姆就和他聊足球、球星甚至是政治和政党,据说这个面对政敌毫不手软的暴君居然讲了一大堆笑话。
“在讲笑话这点上,他就是一普通人。” 来源:《竞赛画报》